千秋乐

【十龙之介】如果我没有成为你

 

 

 

1.联文企划“如果你没有成为他”十龙之介篇，主题为“如果他没有成为偶像”。

2.无CP，（好像）全员出场。

3.OOC属于我，大家阅读愉快。

 

···

 

【龙】如果我没有成为你

 

 

 

 

 

十龙之介飞奔在街道上。

 

时至深秋，空气里透着冷意，他却将制服袖子卷到上臂，好让汗水更快地蒸发。穿过窄小的街巷，风声带来嗡嗡的耳鸣，咖啡店其实离租住的公寓并不算远，只是他想快些、再快些。

 

为了接到那个电话。

 

···

 

来到东京的第三年，十龙之介终于可以还算熟练地抽上一支烟。

 

他蹲在山村荞麦面店的后门边上陪着面店小公子吞云吐雾。虽说餐饮行业向来对此敬谢不敏，但无论对他还是他的烟友而言，这都是一天内难得的悠闲时间。

 

“龙之介，明晚你有空吗？”银发男人娴熟地往空中喷出一口薄雾，望着它渐渐散开在夜色里，“明天的节目可能会做到很晚，我不一定能赶回来。”

 

“啊，没问题，明天咖啡厅店休，我可以早点过来，把乐先生的那部分也加油做完。”

 

“谢谢你，龙之介。帮大忙了。”

 

山村荞麦面店的送货员是知名偶像组合TRIGGER的队长八乙女乐，这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要不是自己时常帮这位大忙人替班，估计也没法得到本人的亲口承认。龙之介微微侧头，身边穿着荞麦面屋制服的男人朝他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他两年前开始在这里打工，做的是最简单的后厨清理和备料工作，偶尔送送外卖。刚开始看见这位神似电视明星的同僚他还很是感叹了一阵，东京真是卧虎藏龙一类的，再后来惊叹的点就变成了——这人居然还真的在遵照店内的班表做事，不愧是传说中认真负责又有担当的最强新生代偶像。

 

“乐先生，果然很帅气啊~”

 

“说什么呢，一个大男人，怪恶心的。”

 

“哈哈，也是。”

 

早春的夜晚温度有点低，后厨的小路上鲜少有人经过，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您这个月经常来不了呢。”他随便起了个话题。

 

“啊，最近新歌正在宣传期，龙之介不怎么关注这方面，所以不知道吧。”

 

“大概还是了解一些，我的弟弟们有一个就是TRIGGER推哦。”

 

“是吗？是谁的粉丝？”

 

“是乐先生的。”

 

“哈哈，你这家伙，没有出卖我吧？”

 

“当然没有！”

 

“嗯，还算仗义~”

 

不然又要被九条天唠叨了，那家伙是完美主义者，每天都够烦人。要是知道我把身份暴露给了面店员工的弟弟，估计得当场炸开花。八乙女乐摇摇头。

 

“九条先生也不容易啊。”

 

“没办法，我们俩走的又不是Re:Vale那样的卿卿我我路线。”

 

听他抱怨自己的队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龙之介看来，两个思想成熟的男性，大家在工作上各退一步该也不是难事，或者——先从成为朋友开始也不错啊。不知道有没有人试着让他俩坐在一起喝喝酒跳跳舞什么的呢？龙之介这样想。曾经他感叹过一句类似的内容，八乙女乐听到一半就打断了他。

 

“这种人不存在的，”他说，“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我跟九条天大概就要玩儿完了啊。他那边的金主总是催着他脱离老爸的公司，正好，我也不觉得我跟他在一起的组合能走多远。每当八乙女乐赌气说这种话的时候，龙之介也只能在一旁苦笑。那是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他也无法产生共情。

 

他没有烟瘾，但手指上微烫的触感提醒了他。龙之介转转手腕，将剩下的尼古丁吸进肺里，烟灰簌簌掉下来，红色的火光倏忽一闪。

 

“其实仔细看来，你这家伙长得很不错啊。”身边的八乙女乐突然开口。

 

“诶？”

 

“真的诶，龙之介你的手指，很漂亮啊，身高也很出众，有一米九了对吧？”

 

“倒是刚好一米九……”

 

“要是头发好好弄一下应该会特别帅气吧，还有口音……虽说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啦，”男人上下打量他，“你啊，说不定还能来做偶像哦。”

 

“偶像什么的……您就别笑话我啦，”龙之介笑笑，“我这种乡下来的人，光是这样看着乐先生跟九条先生的光芒都已经睁不开眼了。”

 

“哈哈，开玩笑的。你应该也对这种工作不感兴趣吧，”将烟头熄在垃圾桶盖上，八乙女乐对着面店后门一偏头，“我先回去了，一会太晚又要被经纪人念叨。明天，拜托你了。”

 

“嗯，您放心吧。”

 

龙之介温柔地回应。

 

香烟燃到尽头，他伸手，将微弱的火星在乐的烟蒂边按灭。

 

···

 

来到东京的第二年，十龙之介就已经基本习惯了每天打三份工的日子。

 

这并不算难熬，在他的家乡，捕渔业可算是靠天吃饭，乡亲们都是早出晚归，身为渔夫的儿子寒暑假他自然也都会帮着老爸出海，能多做一点是一点。一大早起来是接便利店早上的班，中午到下午会去咖啡厅帮忙，而晚上是固定的面店店员。对龙之介来说，如何好好协调这三份工作的时间也是让他头疼的事情。幸好，三位老板都还算照顾他，这让龙之介觉得能有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今天的他担任面店的送货小哥，看着订单地址，他想起来这是最近新成立的一个艺能公司，可能是招人比较多，近期订单量持续猛增。不知为何，八乙女乐对派往那边的订单特别上心，平时基本都是他亲力亲为，但今天，由于顶级偶像的行程表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塞满，所以龙之介就肩负起了这份对他而言可算稀有的工作。

 

骑着送货摩托穿过街巷，路边公园的喷泉旁有几个流浪汉，正就着池水洗脸。树荫旁的长椅上有结伴聊天纳凉的老人家，哪怕是傍晚时分，东京的夏天也依然炎热无比。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目不斜视地经过孩子们嬉闹玩耍的沙池，这个时间点能准时下班的公司大概算有良心了吧，可是龙之介却鲜少在他们的脸上看见笑容。

 

“您好，这里是山村荞麦面店！”

 

“您好！如此炎热的天气还麻烦您，真的辛苦了！”

 

来应门的是一位金发少女，她应该认得龙之介的脸，因此愉快地跟他打了招呼并请他入内。她很年轻，一身正装的样子倒是令人时常忽略她的年龄。龙之介记得她似乎是事务所的经纪人之一。

 

“啊！荞麦面！”

 

“诶，晚饭这就来了吗？”

 

“Wow！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吵闹着看过来的是散落在屋内各处的七位年轻人，似乎是作为一个组合而被培养着，正做着出道的准备。龙之介将手上搬着的面盒摞在桌子上，看着这几张洋溢着朝气的脸庞。经纪人少女表示有些上次落下的餐具需要回收，请他在这稍等片刻，于是他便打算帮一下桌旁正在收拾准备开饭的两人的忙。

 

“我好饿啊，小壮，我想吃大份——”

 

“环君，大家的分量应该都是一样的哦。”

 

水色中长发的少年耷拉着肩膀撅起嘴，而他身边淡紫色短发的青年则有些抱歉地笑着，将面一份份取下来，规规整整地摆好。

 

“那个，”龙之介说，“我记得上次就有人说过不太够吃的问题，所以今天我拜托了后厨稍微加量哦。不过不用担心，价格没有变化。”

 

“咦？”淡紫发色的青年讶异地望向他，“这，这怎么好意思——会给您添麻——”

 

“真的？太好啦！”

 

少年雀跃地大喊，那有些下垂的眼角向上挑起，表情变得明显生动起来。这份率真感染了龙之介，他不禁也跟着笑了。这孩子，碰到开心的事情整个人都会变得闪亮啊，这种特质大概会吸引很多女孩子吧，他在内心感叹。

 

“真好啊，环！谢谢你，十先生！”

 

诶？龙之介有点震惊地回头看向刚刚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氏的人。那是团体里个子最小的橘发——大概是少年吧，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桌子边，正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十先生在半山坡上那家咖啡店里做店员吧？”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对方很快接话，“我去买蛋糕的时候看见了哦，因为又高又帅，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啦。”

 

那时候记了记胸前的名牌，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啊。他这么说着。

 

而龙之介一边摆手一边感到高兴，这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用心记住了他名字的陌生人。作为回应我是不是应该也问一下他的名字呢？这样会很失礼吗？他有点忐忑地想着，感觉自己的心情正在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像是被施了奇妙的魔法。

 

“你还是那么厉害啊，みつ。”

 

“少来，大叔，当时把十先生指给我看的不就是你吗。”

 

面对队友的吐槽，戴着眼镜的绿发男人只是朝龙之介扬了扬手里的啤酒：“那个华夫饼超好吃的，下次我带我们的甜食专家再来光顾啊。”

 

“AHHHH大和！你又在白天公然喝起了啤酒！”

 

“什么嘛，现在是休息时间吧。”

 

美得如同一尊古希腊雕像的金发男子皱着眉想抢走绿发男人手上的银色罐罐，察觉到龙之介的目光，他毫不避讳地回望。

 

“OH，你也被我本人的美貌所征服了吗，请不要再这样盯着看了，我是不会害羞的。”

 

“对、对不起……”

 

龙之介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位同性出了神，他连忙转过头去。练舞室的角落，在刚刚的骚动中没有围过来的只有两个人，是身材修长的两位少年，都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松的裤子，一个抱臂站得笔直，另一个则手撑膝盖呼呼喘着气。

 

“非常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挑刺。您这里，请不要再重复那一拍了。”

 

“所以说，是一织你的节奏错了！”

 

“我并没有错，不信您可以再听一遍。”

 

“多少遍我都跳给你看！”

 

轻快而带着些许技巧的舞步，红发男孩又一次做了演示。这次跳完他喘得有点厉害。另一位绀发少年像是看不过去了的样子，将他拉到一边坐好，自己重新打开了音乐并训起话来，间或踩点跳跃并摆出姿势，节奏无懈可击。

 

龙之介看了两三次就大概记住了，连带着舞步、韵律，甚至编排与灯光也在思维中连点成线。

 

这支舞，我可以跳。

 

这个想法在脑中成形了一瞬就被他抛诸其后。

 

他喜欢跳舞，也跳得很好。虽然并没有系统学习过，也从没过加入任何一个社团——因为要照顾弟弟的关系，他从小学开始就是放学归家部部员——但自己的特长在哪，龙之介十分清楚。

 

曾经的他也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躺在床上规划过未来。如果没有来到东京，大概他会考上一个普通的离家近的大学，然后——加入舞蹈部，丰富一下自己曾经干枯无趣的业余生活。

 

可他从没想过靠这个吃饭。一次也没有。

 

欢声笑语充斥在屋内，龙之介退到门边。很奇妙地，这几个年轻人给他带来一种美好而又雀跃的心境，令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您好！这是上次忘记还给贵店的东西，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一位绑着马尾的男性提着小包裹朝他走来，“不介意的话，让我送您出去吧。”

 

“啊，好的，”龙之介应着，出门随对方一同走下楼梯，“用餐过后的盒子我之后会回收——”

 

“冒昧打断您，”男人突然转头，“您有没有想过做一个偶像？”

 

……嗯？

 

最近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龙之介脸上的茫然过于明显，男人甩了甩马尾，无奈地一笑。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名片，龙之介愣愣地接过，手指触到冰凉的烫金质感。

 

“大神……万理先生？”

 

“嗯，”男人温和地应声，“如果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都可以联系我哦，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有自信的。”

 

“谢谢您，大神先生。”

 

“还有，可以的话请多多支持小鸟游事务所的IDOLiSH7，出道单曲《NATSU☆しようぜ！》很快就要发售了，敬请期待。”

 

“嗯，我一定会的。”

 

龙之介这句回答发自肺腑。那几位年轻人性格各异而各有所长，对他们聚集而成的组合，他确实充满了期待。偶像，大概是一份十分幸福的职业吧。跟自己的同伴并肩而立，朝着同一个目标齐头并进，为所有追随之人编织梦想——

 

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是笑着的啊。

 

他停在公园里，看着西装革履双眉紧皱的年轻人从他面前走过。同样的年纪，同样是工作，他们的表情与事务所里人们的表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龙之介摸了摸脸。现在的自己，又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还未看清屏幕，余光却瞥见一个黑影急速朝他冲来，不远处一位老年女士嘶哑着嗓子大喊“抢劫！抢劫！”，龙之介想都没想地跳下车拦在黑影前方，那人闪避不及，直直撞了上来。

 

嘭！

 

啊。

 

骚动很快平息，闻声而来的巡逻警官把犯人牢牢按在了地面上，而龙之介背靠着石砖轻轻叫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机慢慢旋转着沉入人造喷泉泛着波纹的池水中。

 

···

 

来到东京的第一年，十龙之介碰上了一场大雪。

 

为了尽快安身他匆忙搬进了一个八叠左右的小房间，没有暖气、家具、电器、厨具，甚至没有床，只有空荡荡四面白墙。房间在三楼，离车站大概得走八百米，附近有一个小小的超商。这一切，是名为东京的陌生大都市借给他的第一个容身之所。

 

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些赚钱，为了晚上不呆在寒冷的屋子里而找了类似陪酒那样的夜场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身高和脸蛋很是受欢迎了一阵，但接着开始有客人给他灌酒。

 

自己的酒品不太好，容易喝醉的同时醉后还时常不记得做过什么，常常醒来才被告知得罪了客人或弄坏了店里的东西。一来二去赔了一些钱，他不敢再碰酒了，也无法继续这一行，只能辞去工作。后来他陆陆续续打过各种工，体力活居多，收入自然也时常跟不上家里的需求。

 

其实龙之介知道，在这个城市可选择的路还有很多。他被星探搭讪过，被经济人邀约过，还有那些不计前嫌的牛郎店、带外国口音的摄影师，甚至收到打扮入时的女性塞来的希望包养他的纸条，然而龙之介一律拒绝了。

 

小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海，还没桌子高，就整天嚷嚷着要出去与风浪搏斗。后来有一天，老爸在快退潮前把他一个人扔到一条小木船上，接着收锚放手，直接推下海去。他说龙之介！身为海的男儿，我们要做的不只是直面风暴，还要有任何时候都能平安返航的勇气！

 

那堂课给龙之介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到达的海岸线。而时隔多年，漂泊无依的恐惧依然每时每刻充满在他的心中。能依靠的是自己熟悉的东西，自己也要成为别人的依靠。只是东京那么大。那么大。

 

“您好！请看看我们的宣传单张！”

 

龙之介接过布偶熊手上印刷精美的广告，他深知打工不易，况且这些纸头凑起来还能折成小碗装一些厨余垃圾，十分实用。

 

“租房信息啊……”

 

看着上面的数字，龙之介摇头笑了笑。

 

能住一个3DK当然是最好的，这样就可以把爸爸和弟弟们过来时住的地方都准备好。如果有朋友来玩也可以住在家里。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理想。来东京这三年，他其实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虽然兴趣爱好很多，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偶尔的假期也是赶着回家见家人一面，一来二去的也就没有人对他发出邀约了。

 

现在住的这个公寓是之前便利店的一个熟客介绍给他的，比较便宜，空间也大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暖气，但龙之介已经非常感激了。研究着手上的单子出了神，龙之介拐了个弯，忽然发现周围安静了下来，嗯？不对，远处反而有很大的喧哗声……？

 

他一抬头，正撞见两个朝这边走来的身影，二人手上都拿着话筒，一位有着一头半长的飘逸银发，而另一位利落的黑色短发下层挑染了一层雪白。他们的身后跟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录像化妆收音一应俱全，商店街被工作人员松松地拉了一层警戒，远远地更是有许多居民正在朝这边张望，并不时发出尖叫或哄闹。

 

饶是再不关心娱乐如他，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国民NO.1偶像团体Re:Vale的招牌外景节目——街头采访！

 

不是吧？

 

龙之介感觉这两天自己遇见的艺人数量直创新高，基本提前锁定人生中的巅峰数字。他脚跟一转，第一反应是回头飞奔进来路的巷子里去，然而这一举措明显低估了Re:Vale两人灵敏的综艺嗅觉。本来街道没有完全封锁就是为了随机采访路过的行人，现在来个人直接撞进镜头底下了，那是岂有不抓之理？

 

“嗨嗨~那边的那位小哥！别走呀！”一个活泼的声音在龙之介身边炸开，生生令他刹住脚步。

 

“你看，百，你把别人吓坏了，小哥一整个看起来就要逃跑了的样子哦。”另一副温润的嗓音带着笑意跟上，龙之介无奈转过身来，恰好对上两张极其周正的面庞。他倒吸一口气，千和百——Re:Vale两位的美貌，近看给他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诶~不会吧~小百我有这么可怕吗，才没有呢！是吧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十……十龙之介，请多指教。”

 

“哦哦，龙之介小哥长得好高大啊！是这条商店街的居民吗？”

 

“不，只是路过……”  

 

“是吗，那你可真是幸运，恰巧经过这儿，就遇见了我家可爱的百百。”

 

“哎呀~达令讨厌，人家都要害羞了！龙之介小哥应该有女朋友的吧？让我猜猜，现在难道是要去约会吗？”

 

“啊，没有，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一连串明快而紧凑的提问令龙之介完全没有思考的余裕，全凭本能回答着。整个节奏都牢牢地掌握在千与百二人的手中。好厉害，这就是艺人吗。他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这句话。

 

“那么那么，接下来就是咱们的重头戏啦。达令~”

 

“我准备好了哦，一，二——”

 

“Yuki&Momo's Quiz Time！今天的话题是——你有什么梦想？”

 

梦想。

 

诶。

 

望着面前的话筒，龙之介愣住。

 

空气中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并且逐渐开始向令人难堪的境地扩散。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望了千一眼，就要收回伸出去的话筒，而正在此时——

 

“那个，抱歉，百先生——”

 

不远处突然有工作人员朝这边打着手势，紧接着镜头放下，机器移开，录制停止了。

 

“时间方面突然——”“台里说让千先生先回去一趟——”

 

龙之介望着背对自己开始收拾撤场的电视台人员和偶像，深吸了一口气。

 

迄今为止他都在为还清家中的贷款而努力，这已令他没有任何余裕。他有无数愿望能够在新年祈愿的时候大声说出来——希望家里人平安，希望弟弟们快乐，希望父亲每天都有好收成，希望母亲过得顺遂幸福，希望山村荞麦店生意兴隆，希望咖啡厅老板大叔的身体尽快好起来，希望便利店古山先生的女儿顺利嫁给心上人，希望乐先生与九条先生和平相处，希望小鸟游事务所的孩子们星途璀璨……

 

但是这些，好像，都称不上是一个梦想。

 

乐先生是说过自己的梦想的，无论是在节目上，还是在山村荞麦面店逼仄的后巷里。对TRIGGER诸多抱怨也好，时时说着要解散也罢，他与九条天是怎样用尽全身力气去对待“偶像”这份职业的，局外人如龙之介都能一眼看出。

 

还有小鸟游家的孩子们也是这样。今天遇见的Re:Vale，千百两人的素质之高大概是如今业界的巅峰了。他们都在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吗？

 

为身边的人带去快乐？

 

成为……偶像？

 

龙之介的背脊一抖，他抬起头。而几乎与此同时，本已快走远的百突然回过身朝他小跑过来，千也转脸看向他。

 

“抱歉啊，龙之介小哥，今天没来得及听听你的梦想，我们做个约定吧！下次！下次再告诉小百好不好？”

 

没等回话，他就拉起龙之介的手，在他掌心轻拍了一下。

 

“说好了哦！”

 

远处有工作人员呼唤Re:Vale的声音，百对龙之介眨眨眼，朝千跑去，而千则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跟在工作人员的后头，一步一步，直到百与他并肩而行。

 

目送二人远去，龙之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Re:Vale两人，该说他们过于乱来还是什么的好。这简直是做下了一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遥远得无法实现的约定啊。

 

——过于耀眼了。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偶像，真的是过于耀眼的存在了——

 

其实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其实在有限的领域成为自己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也不配在东京拥有梦想。

 

他仰起头，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哈出的白雾凝成一团，又很快飘散在空气里。抬起脚步，身边电器行橱窗里摆着的数台电视忽然一同闪动，一段画面被插播进来。

 

“こもえろ雪を——”

 

“熱く溶かして——”

 

“——TRIGGER。”

 

“……”

 

面对着橱窗，长久地，龙之介站着，没有挪动一步。

 

···

 

“老爸？太好了，终于联络上了！”

 

高大的身躯站在窄小的房间门口，连带着楼道都变得拥挤，房东把电话递来后就态度冷淡地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家里没事吧？……是吗，都被毁掉了吗……弟弟们呢？啊，抱歉。”

 

拎着垃圾袋的住客从楼梯上走下，皱眉斜睨这个说着方言的男人，见他侧身为自己让路，嘟哝着“什么啊”走过。

 

“人没事就好……老爸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弟弟们，实在不行，去老妈那边也好，先找个地方安身……

 

“嗯，嗯。总之有事一定要联络我。这个号码……呃，没问题，就打这个号码吧，我会尽量接到的！

 

“房子还有船，我来想办法……没事的，哈哈，你要相信我啊，……别这么说，该我道歉才是，没法回去照顾你们，也没法赚到更多的钱……”

 

“不过我会加油的，嗯！老爸也要加油啊！不要输给台风哦！”

 

他笑着，弯起眉眼。

 

一直等到对面传来忙音，龙之介才将电话还给房东。道过谢，离开窄小的楼道走到公寓外的街上，一阵凉意袭来，他才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将袖子卷回手腕的位置。

 

身为海的男儿，我们要做的不只是直面风暴，还要有任何时候都能平安返航的勇气。

 

身边所有那些优秀的人们，都在拼命对抗着属于自己的风暴。

 

其实他也是。

 

转过街角，走入小巷，声浪骤然退去。深秋的阳光被两旁住宅的水泥围墙压成一条细细的直线，摇摇晃晃地通往尽头喧闹的街道。

 

不能输。

 

父亲和弟弟们还在等着我。

 

十龙之介，不能输啊。 

 

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擦了把脸，站在围墙投下的阴影旁，看脚下的影子孤零零随着那一缕阳光延伸出去。在那前方，行人摩肩接踵，车辆呼啸经过，嘈杂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整座城市持续不断的心脏轰鸣，容纳着所有。

 

而他所处的地方，这条小小的窄巷寂静无声，有且仅有他一人。

 

“走吧。”

 

他小声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没人看得见的未来做着某些宣告。

 

不知不觉间，东京寒冷的冬天，又将来临。

 

 

 

 

 

 

文/有琴

 

 

END.

 

 

 

 

 

···

 

 

说些什么

 

第一次参爱娜娜相关企划，感谢主催久木太太w

 

本来是从8月份开始写，第一稿是十一个各自的小故事，9月底已经基本完稿了，然后…十龙之介出了他的生日RC……

 

我…一口老血…直接自闭……

 

全部删掉重写……

 

最后依照自己的心意写出了这样的东西。

 

没法用文字表现他万分之一的好，也没法写出对他万分之一的喜爱。感谢与十龙之介相遇，也感谢与爱娜娜的相遇。

 

最后，依然希望大家阅读愉快w